燕八的话没说完，又忍不住想喝酒，弯腰找酒坛去了，花一枝却听懂了燕八的话，童老实有儿有女有酒馆，生意虽不说太好糊口还是可以的，如此一来童老实的死不会是自杀。

可这事是要讲证据的，不是嘴一张一合就能把这件事定性的。

“他不是自缢，因为他房间里缺个凳子。”

这话是燕八说的，是不是喝多了说的酒话？花一枝有点怀疑，自缢或者是他杀跟凳子有什么关系？

燕八解释道：“童老实家的房梁很高，若是他想挂到绳套上必须要有个凳子，但屋子里没有。”

花一枝明白了：“所以你怀疑是有人勒死了童老实，再把他的尸体挂到房梁上的。”

“对！”

“那个人是谁？”花一枝像是有几分害怕，原本水灵灵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，声音也有点发抖。

女人嘛！说到死人都是要害怕的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燕八的回答让花一枝很失望，气得险些骂起娘来，对一个爱打听事情的女人来说，别人吊她胃口还不如杀了她。

燕八不在乎，晃悠悠的站起来准备走，临走还没忘抱起那坛没喝完的酒。

花一枝笑了：“酒鬼，该死的酒鬼，你说你一个不是官府的人，为什么要到这鬼地方冒充什么鬼司集？”

燕八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，走到门口一回头对花一枝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：“你花一枝也不是叫花子，为什么要吃叫花鸡？哈哈哈……”

燕八说完大笑而去，气得花一枝把桌上的鸡骨头撒了一地……

午夜时分。

童家酒馆。

童家酒馆在办丧事，门口白幌白幡，纸扎的童男童女摆成两列，风吹来烈烈作响，似在为童老实唱一曲挽歌。

童家正堂。

原本摆着的十几张桌子不见了，换成了一口黑漆棺材，辛劳了一辈子的童老实就躺在棺材中，再也不会为没有客人登门而烦心了。

棺材前点着长明灯，与桌上的蜡烛一样闪着惨绿的光，一阵风吹来烛火晃了几晃，跪在棺材前的童贵睁开了睡意昏沉的眼，惊慌的眼神瞟向门口，那门口堆放纸人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，正瞪着大眼看着他。

“有鬼！”童贵这一惊非同小可，原本是陪着童富守灵的，童富困了去后院打个盹就留下了他一人，本来心里就怯怯的，这会儿又看到了这个黑影，还不把他吓个半死。

“老掌柜、老掌柜，你……你别吓我，我以后再不……不敢偷……偷拿东西回……回家了……”

童贵自知跑不了，更何况吓得浑身酥软也没力气逃走，跪在地上头磕得“咚咚”响，只盼老掌柜的鬼魂能放过他。

“童贵，”那黑影说话了，一开口声音虚无缥缈有气无力，像是从阴界传出来的动静，“白天你与那燕八说了什么？你给我从实招来。”

童贵弄不懂老掌柜的鬼魂会问这个问题，也没工夫考虑这些，一边磕头一边如实回答：“老……老掌柜，燕……燕司集是问我给童……童五爷报……报信的事……”

“你怎么跟他说的？”

“我就实话实……实说，说老掌柜……老掌柜您去……去世了，别……别的没……没说什么……”

“哦，”那童老实的鬼魂如人似的长舒了一口气，像是还要问些什么，却猛地一扭头冲外喝道，“谁？谁在那里？”

童贵壮着胆子抬头向外一看，只见一个人抱着肩膀从黑暗中走了过来，脸上带着一抹慵懒的笑。

不知为什么，看到来人童贵身上突然就来了力气，猛地站起来扑了过去，口中大喊道：“燕司集救我，老掌柜……老掌柜又回来了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燕八仰天大笑，伸手扶住了瑟瑟发抖的童贵，朗声道，“他不是你的老掌柜，更不是童掌柜的鬼魂，他是人，是杀死童掌柜的人。”

这会儿在后院歇着的童富也闻声而来，听了燕八的话惊得目瞪口呆，嗫嚅地道：“燕……燕司集，你说……你说什么？他是……他是杀……杀我爹的人？”

“不错，就是他勒死了老掌柜，还把老掌柜吊在了房梁上。”

童富更惊，又问：“我……我爹不是自己上……上吊死的？”

“当然不是，”燕八扶稳了童贵，向黑衣人走了一步，口中没停，问童富道，“少掌柜发现老掌柜上吊时可曾在房中看到有凳子之类的物件？”

“不曾。”

童富摇头，一旁的童贵也是摇头表示没有看到。

燕八接着道：“那就对了，房梁那么高，老掌柜脚下不踩个凳子怎么能把头伸进绳套，少掌柜你说是不是？童五爷您说是不是？”

燕八后面这句话是对那黑衣人说的，只见那黑衣人身躯一震，缓缓走出了黑影，走到了燕八对面。

“你怎么猜到是我的？”

这一句无疑承认了他就是童五福，也承认了是他杀死的童老实。一旁的童富捂住了嘴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一向敬仰的族伯竟然杀了他爹，这事让他怎么也想不到。

“因为白天你说错了一句话。”

“什么话？”

“白天你在那屋里说了一句童掌柜一丝不挂吊死在屋里，不宜为客人所见。我且问你，你进屋后看也没看吊着的童掌柜，怎么知道的童掌柜一丝不挂？”

对呀！

童贵这才明白燕八白天问他这话的原因，童富也明白了，两个人怒目瞪着童五福，想要童五福给说个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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